《北宋时期的文人盛事:茶会与茶诗》
北宋时期的文人盛事:茶会与茶诗
茶会起源久远,较早可追溯到西晋时期,他们的茶会并非正式的文人茶会,他们用茗茶招待宾客的目的是示俭,并非一种高雅的文人品茗聚会,表明文人茶会在当时没有形成一种普遍的风气。
正式的文人茶会兴起于唐代,“茶会”一词的出现也正始于这一时期。刘长卿《惠福寺与陈留诸官茶会》、钱起《过长孙宅与朗上人茶会》、武元衡《资圣寺贲法师晚春茶会》等以“茶会”为诗题,描述了文人齐聚一堂、品茗赋诗的雅事。
一些唐诗以“茶宴”为题描述文人相聚,品茗唱和,如鲍君徽《东亭茶宴》、李嘉祐《秋晓招隐寺东封茶宴,送内弟阎伯均归江州》、钱起《松花坛茶宴联句》等。
其实,文人茶会与茶宴都是一种以饮茶为社交媒介的文人聚会,只不过茶宴比一般的茶会规模要稍大一点,侧重对友人与宾客的宴请。
再者,一些唐诗虽然在题中没有以“茶会”或“茶宴”直接点明文人聚会品茗,但诗中仍描述了这种雅事。因此,它们也应该是描述文人茶会的茶诗。
至北宋,文人茶会远盛于唐代。这种盛景与北宋饮茶风习有着密切关联。茶会是北宋文人聚会的一种高雅方式,而其间的品茗赋诗成为他们创作诗歌的一种高雅形式。
文人茶会虽然仅是北宋茶文化的一个方面,内蕴却较为丰富,北宋茶诗所描述的茶会是一种有情、有境、有性灵的文人佳事,处处显示文人茶会中品茗者的情趣、气度与风神。
一、品茗择人的旨趣
北宋文人茶会的形式丰富,但是参与的人数没有严格的规定,它既可以是两位文人的对啜,也可以是三位及以上文人的聚饮。两人的茶会是两位志同道合的文人在一起品茗,享受其间茶境情趣的一种品茗方式。
一个人独自品茗比较随性,自由自在,不受旁人的羁绊与约束。两人对啜也是一件快意之事,独自品茗有时会因为没有知音与己共品佳茗而变得索然无味。
一些文人在诗歌中直接表达了自己渴望与知音共享好茶的心情,两人茶会的妙处虽不如独啜那样随意自适,易于澄心静虑和享受幽静安谧,但也别有情趣。文人与其志趣相投的人共同品饮上佳的茗茶,可以消解独啜带来的孤寂,可以进行深入的思想交流。
洪刍的友人曾携带名茶与他一起品饮,共享乘风飞仙与超凡脱俗的茶境,洪刍的《次韵和张掾新泉三绝句》中诗人借用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中“玉川风”的典故道出了他与两位友人一起品茗的特殊感受,写出了饮茶后身体轻灵以及产生的那种欲乘着清风归来的幻境。
有时,文人会拿出珍贵的茗茶,与数十位文人聚饮品茗。黄庭坚的《博士王扬休碾密云龙同事十三人饮之戏作》这首诗歌描写了黄庭坚与友人们一起品饮密云龙茶的茶会场景,体现了文人闲适自得的生活乐趣。
黄庭坚既有一种以品尝到珍稀且象征着地位尊贵的密云龙贡茶为荣耀的满足感,又婉转地批评文人空谈虚无与志趣庸俗。
文人茶会的关键在于参与品茗的文人引为同调,熟习品茗,善赏鉴品饮,这样他们才能深得茶中个味。因此,北宋文人茶会大多强调对参与共同品茗的友人的拣选。
二、诗思启发
品茗能够引发品茗者的诗兴,催生他们的诗情。释智圆的《谢仁上人惠茶》指出了品茗能清神解睡,让品茗者产生创作诗歌的冲动。
黄庭坚《次韵杨君全送酒》中的“秋入园林花老眼,茗搜文字响枯肠”,写诗人借助饮茶来增益诗思,帮助他精心构思和推敲将要创作出来的诗歌。
品茗能够激发文人的创作灵感,文人在茶会上诗思涌动,创作出一些与茶道、茶境有关的佳作。
元祐五年(1090)禅僧参寥在钱塘构筑精舍,命名智果院,旧址的石间流渗着一股泉水,参寥凿开石头,细加整理,挖掘出涓涓而流的清泉。是年,他邀请了苏轼等十六人参与自己举办的会饮,取用智果院的清泉煎煮刚刚采撷来的新茶。
在茶香的触发下,这些文人们纷纷赋诗,苏轼《参寥上人初得智果院会者16人分韵赋诗轼得心字》便在此时所作,其中“茶笋尽禅味,松杉真法音”一句对茶的描述,是苏轼对佛禅的参透。
即与笋、松等其他万事万物一样,茶也是佛性的显现,要以空灵澄澈的内心和抛弃世俗利害的眼光观照万事万物,才能直接楔入茶禅境界。这是苏轼在这个品茗参禅的茶会上得到的一种禅悟。
文人茶会唱和用韵的现象在北宋的其他茶会上也是屡见不鲜的。嘉祐三年(1058),时任建安太守的蔡襄自福建将上供给宫廷的建安龙团分寄给了欧阳修,欧阳修择选上好的天气与梅尧臣等一些茶友一起饮用这种名品新茶。
在这次茶会中,欧阳修与梅尧臣往复酬唱,欧阳修创作了《尝新茶呈圣俞》,梅尧臣依次用原韵、原字按原次序相和创作了《次韵和永叔尝新茶杂言》,欧阳修以《次韵再作》再和,梅尧臣又以《次韵和再拜》再和。
这些唱和诗涉及龙团茶的生长、采摘、制作、烹饮、功效等各个方面。元祐二年(1087),黄庭坚在秘书省兼史局任职,其间与王扬休、黄裳等13人举办了一个茶会,黄裳《次鲁直烹密云龙之韵》中的“相对幽亭致清话,十三同事皆诗翁”,描述了这次茶会上以诗互相唱和的情形。
元祐七年(1094),身在扬州的苏轼携带着毛渐赠送给他的茗茶,在端午节那天邀请了一些好友在石塔寺集会品茗,写下了《到官病倦,未尝会客,毛正仲惠茶,乃以端午小集石塔,戏作一诗为谢》,其中“禅窗丽午景......一日备三绝”,指出了茶会的主持人对参与的茶友具有选择性,他们都志趣高洁,素心同调。
而且,从这首诗也可以看出苏轼对品茗的环境、茶器以及水的选择都非常讲究,将饮茶视为一门休闲的艺术,用审美的眼光品鉴着茶的色香味。
参与这次茶会的晁补之对苏轼这首诗有回应,即《次韵苏翰林五日扬州石塔寺烹茶》。晁补之在品茗过程中对苏轼的官宦沉浮与名刹的百年沧桑感慨万千,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但是,在真正融入茶的世界里,他涤清了胸怀,暂时抛却了胸中的垒块,享受品茗带来的轻松与闲适,领悟了更深奥的人生道理。
文人除了在茶会上创作诗歌之外,他们也参禅论道,这与茶使人神清气爽与思路畅通的特性密切相关。在儒、禅汇合与交融的局面下,北宋文人参禅已经成为当时的社会风尚。
林逋、魏野、欧阳修、梅尧臣、郭祥正、苏轼、苏辙、黄庭坚等许多北宋文人都与禅僧有着交往,常以茶结交僧侣,与禅僧一起品茗参禅。
司马光《效赵学士体成口号十章献开府太师》的“招得老僧红外至,啜茶挥麈话松轩”,描写诗人准备好了茗茶,邀请高僧前来品茗,希望与他在清幽的松轩里参禅论道。
王安石的《同熊伯通自定林过悟真二首》的,描绘了诗人与友人斜坐在山间的石头上,闻着从山涧里飘逸而来的花香,观赏耸立的青松,聆听风吹松树发出的声音。
在这样幽远的环境下,他们品茗参禅,清谈人生,且陶醉于其中。茶与诗同味,文人在茶会上往往乘着茶兴吟咏诗歌,诗歌唱和由此便成为文人茶会的题中应有之义。
反之,茶会也因为诗歌而倍增文雅,因为诗歌而提升它的品格。也就是说,文人茶会与茶诗相得益彰,品茗诱发文人的诗兴,令他们诗思清畅,吟咏情性,创作佳作。同时,诗歌又为茶会增添雅趣,更显示出文人茶会风雅的品格。
三、人文茶境
北宋时期茶会已经成为文人休闲生活的一个部分。文人在茶会上不仅以斗茶来追求一种闲适高雅的精神享受,而且将品茗与琴棋书画关联起来,进而构成一种风格独特、富有艺术美感的人文茶境。这些在北宋茶诗里有所反映。
1.斗茶
文人经常在茶会上进行斗茶的活动,这是北宋文人注重品茗技艺的体现。所谓斗茶,即比茶、赛茶,又称“茗战”,是一种鉴别茶汤品质高下的活动。因斗茶要按质论价,所以文人斗茶之时确实要以战斗的姿态争斗一番。
王庭珪曾以诗歌《刘端行自建溪归数来斗茶大小数十战予惧其坚壁不出为作斗茶诗一首且挑之使战也》向茶友刘端行下战书,逼友人与他斗茶。文人斗茶通常为三五好友在茶会活动中鉴别茶汤品质。
文人在斗茶中既可以增进相互之间的情感交流,也能在切磋茶艺中提高他们对茶的认识,从而有益于他们对茶文化的深刻理解。
宋代涌现出大量的斗茶诗,如晁冲之《陆元钧寄日注茶》的“争新斗试夸击拂,风俗移人可深痛”、祖无择《斋中即书南事》的“京信因求药,宾欢为斗茶”等,可见当时的文人对斗茶的兴趣之浓。
斗茶将茶文化提高到一个新的艺术境界和生活境界,赋予其“雅”的品格。斗茶的关键在于斗汤色与水痕。茶汤色泽贵白,青白胜黄白;以水痕先者为负,耐久者为胜。
梅尧臣《次韵和永叔尝新茶杂言》的“造成小饼若带锛挎,斗浮斗色倾夷华”,便描绘了斗茶中的这一关节。
其次,斗茶的胜负还要取决于汤花咬盏持续时间的长短,正如梅尧臣在《次韵和再拜》中所说的“烹新斗硬要咬盏,不同饮酒争画蛇”。
描述斗茶的佳作,当推范仲淹的《和章岷从事斗茶歌》,它详细地描述了斗茶的情形,斗茶使用的茗茶、取用的水以及点茶时茶的色、香、味,这些都直接关系着斗茶的胜负。
《艺苑雌黄》将这首茶诗与卢仝的《走笔谢孟谏议惠茶歌》相提并论,认为二者不可以优劣论。
2.弈棋
弈棋也是文人茶会上的一种闲暇消遣活动。饮茶与弈棋都是一种闲适的文化艺术,茶味在“清”,棋道在“思”,“静”与“闲”是茶与棋的共同的旨趣,而且它们都象征着清远高逸,在文化的内在本质上是相通的。下棋非常耗费脑力与精力,而茶可以提高弈棋者的专注力,能够让弈棋者提神醒脑。
文人以品茗弈棋的方式修身养性,于其中感悟世事人生。这些描写品茶弈棋的茶诗既展示了文人士大夫们幽静闲逸的情趣,又充分体现了宋代文人的生活方式与审美趣味。
3.援琴
援琴也是文人茶会中常见的活动,宋代文人将品茗援琴视为一种雅致之举,旨在追求琴茶同韵。
显然,茶香的飘逸与琴声的悠扬在一起,彰显了茶的高雅与琴的幽逸,而这种生活艺术与音乐艺术的结合使得茶会具有了声情之美,增添幽静深邃,使人忘却尘俗,从而提升茶会活动的文化品位。这正是文人士大夫们喜好品茗援琴的原因。
茶须静品,画须静赏,两种闲适高雅的艺术虽然形式各异,但是给予人们的美感却有相通之处,都追求“静”的境界,其过程都具有流动之美,气韵生动,因此茶会将这两门艺术密切地结合起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文士喜欢将品茗观画结合以资幽远静闲之雅趣。文同是北宋著名的画家,尤善画竹。他《送通判喻郎中》中的“惟于试茶并看画,以此过从不知几”便描述了品茗赏画的妙处。
苏轼《龟山辩才师》的“尝茶看画亦不恶,问法求诗了无碍”认为,品茗与观画并不相碍,反而相得。赏画让品茗更具有雅趣,使它更富有艺术的气息,而茶的静也让诗人能够静心赏鉴丹青。
总结
文人茶会是北宋文人群体雅化生活的一种活动方式。不论是两人对啜还是三人以上的聚饮,大家都在其间得到欢娱享乐,既悦耳目,又愉悦心意,还获得参禅悟道的理性满足。
同时,文人茶会也是一种创作的集会。文人们往往在茶会上切磋诗艺,品茗赋诗,互相唱和。这些诗歌与唐代描述茶会的诗歌不同之处之一在于诗人没有直接以“茶会”“茶宴”“茶集”等命题,而是经常在诗题中便交代聚会的背景、参与聚饮的文人、作诗的方式等,甚至还有相关的自注。
文人茶会还是一种竞技聚会,其间除了诗歌的竞技外,还有茶艺的竞技,这必然推动了北宋社会茶艺的提高,使得北宋的茶艺更加精致,更显闲淡雅致与清逸高洁。
文人茶会更是一种艺术与审美的集会,它与听琴、弈棋、观画等艺术结合在一起,营造了一种具有深厚人文意蕴的艺境。
上述这些与文人茶会的相关内容都可以在北宋茶诗得到总结归纳与印证。可以说,北宋茶诗对考察北宋文化、文人茶会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藉此我们可以窥知北宋文人茶会的风貌、文人群体的生存状态及其他相关内容。这也证明,将北宋茶诗与文人茶会关联起来进行研究,确实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本文作者:岚扬鉴史)
苏作诚品更新于2022-09-29 22:3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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